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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3章 現代篇 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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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皎睜眼便見白色的燈光, 刺得眼睛發痛。

“來人, 且將燈調得暗些。”她呼了一聲。

無人應答。

許是病得久了,宮人日夜不停地盯著, 恍神打盹也是有的。

她撐起雙手,想要坐起來。然力氣用得太大, 身下的床鋪發出吱嘎一聲。

身邊一個人影子猛然起來,然後是尖叫, “皎皎,你醒啦?”

顧皎皺眉, 努力眨眼適應光線,一片混沌的腦子逐漸清晰起來。

她是誰?在哪兒?面前的又是誰?

“可嚇死個人。大冬天的, 還是周末, 你不在宿舍裏躺屍,非去實驗室肝論文!要不是老子心疼你,買奶茶去投餵,怎麽能發現你暈電腦面前了?幸好沒猝死啊!不然咱們院真是要出大新聞了。告訴你,從今往後, 我就是你救命恩人了。三頓大餐,不, 起碼三個月的大餐!”

嘰嘰喳喳,沒完沒了。

顧皎呆呆地看著那年輕鮮活得有些過份的面龐, 許久才道, “搞笑?”

“搞你媽的笑, 高笑啦!”高笑翻白眼, 摸出手機給導師打電話,“老師,顧皎醒了,醫生說她就是累的,睡夠了醒就沒事。她沒事呢,就看著有點呆,把我名字都叫錯了。估計腦子用得多,傻了。你看哈,要不把咱們的任務給減——”

高笑顯然趁機求導師寬限,叫苦加跪舔,沒臉沒皮的。

大呼小叫的人,旁邊好奇觀望的病友,門口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和病人,鼻端的消毒水味,電燈還有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。

因等待得太久而生疏的一切,仿佛黑白照片塗抹上彩色,逐漸鮮活熟悉起來。

顧皎回來了,不僅回來了,還插回了原本的時間點。

她驚喜地摸臉,摸胳膊。

真他娘地賺了啊,白得一個人生。

阮之也太給力了,這個補償給得好,她喜歡。

可延之呢?她想喝可樂,想看電影,他跑出去準備,卻不見了人?

“皎,你幹啥呢?自摸?”高笑打完電話,賤兮兮地問。

仿佛是劍入了鞘,鑰匙插上鎖孔,一切都對上了。

顧皎笑嘻嘻地懟回去,“摸你。”

高笑樂了,“看來是沒傻得徹底。”

顧皎找著外套和靴子,下床,慢悠悠活動身體,“活著真好啊!這空調吹得,真暖和啊!我的羊絨衫,我的毛大衣,我太想你們了。哎呀,我的胳膊腿兒也好了,簡直了太爽了。”

高笑怪異地看著她,“你瘋了?”

“你不懂。”顧皎深沈道,“像我這樣已經活過一回,又死過一回的人——”

“你是有點怪哈。”高笑清了清嗓子,學著她剛才的樣子,略擡了擡下巴,裝腔作勢道,“來人,且將燈調得暗些。你在幹啥呢?夢游回來吧?夢裏當自己皇後娘娘?就算你是,我也不是你小丫頭。還來人,來個屁!”

顧皎笑而不答,套上外套,抓了手機便往外走。

現代社會的噪雜和活力撲面而來,急促的腳步聲,行色匆匆的人群,堵在繳費窗口的人,外面飄進來的汽車尾氣。

往日嫌棄的一切,所憎惡的一切,現在都是她懷念且喜歡的。

真的是回來了。

顧皎付了醫藥費,先去隔壁奶茶店買了兩杯熱珍珠奶茶。然後打電話回家,給爸媽報平安。老父親一聲‘餵’從手機裏傳出來,她就忍不住飆淚,含在嘴巴裏的珍珠都掉出來了。高笑一邊嫌她臟,一邊手忙腳亂地找紙給她擦幹凈。老父親那頭聽著不對,問女子是不是受委屈啦?

她哭兮兮,“爸,我想你和媽了。”

老父親立馬壓低了聲音,“皎啊,跟爸說實話,是不是缺錢了?你先忍兩天,我這月花得有點狠了。你媽正在跟我算賬呢,你等我把這陣兒忽悠過去,我再給你挪錢。”

顧皎被逗得發笑,掛了電話,又吸一大口奶茶。

高笑繼續怪異地看著她,她不以為意,給老母親打電話。老母親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,沒等顧皎開口就開罵,“幹啥?沒錢啊?先說明,我也沒錢。你爸打著要給你攢錢的旗號,從我這兒哄走多少呢?一天天的,買魚竿,換魚線,買魚食,家裏堆了多少?那魚釣著一條了嗎?城裏就一個臭水溝,天天去,天天去,也不嫌寒摻?”

顧皎二話不說,掛電話,深吸一口氣。

一起都沒變,還是記憶中的樣子。

高笑伸手,摸她額頭一把,“沒發燒的呀?怎麽先發瘋了?”

顧皎沖她一笑,爽氣道,“姐妹,走,咱們吃火鍋去。”

“真噠?”高笑開心了,親熱地挽著她,“說好了啊,我要吃原切牛肉和蝦滑。”

“敞開了點,我都成娘娘的人了,這點錢還是有的。”

“你個白癡,啊哈哈——”

顧皎火鍋吃得淚流滿面,撐死,扶墻而出。

回到學校後,躺在自家的小床上,翻著手機裏的照片和咨詢。

她突然問,“高笑,你之前追的那本小說呢?”

“啥名?我看的可多了,你要推薦?”

“你不是天天叫,說裏面一個叫李恒的配角好帥好慘好強,你愛死了麽。”她勾頭看下面,“那本書,叫《梟雄》的。”

“梟雄?我找找哈——”高笑開始在電腦和手機上翻。

顧皎等著,等得有點著急了,“還找呢?你跟我講了好多次情節啊。說他七歲沒了娘,十歲沒了爹,十四歲上戰場。後來造|反成功做皇帝,結果因為殺了許多士族,被說成是暴君。在落鳳坡被砍死——”

“這麽慘啊?”高笑輕飄飄一聲,“沒吧?你忘了吧?我啥時候給你講過這故事了?”

“你想想,再想想?”

“沒有。”高笑將電腦翻遍,“我書架上沒有。要不你自己搜搜呢,不是記得名字嗎?”

顧皎無法,只得自己搜。然而無論如何組合,都不對。

她不死心,將世面上能找得到的小說APP全下載下來,挨個查找,依然沒有。

難道阮之完成任務,已經將全部的信息回收了?可她回來了,李恒呢?他什麽時候來,在哪兒,又如何聯系?如果時間差得太久遠,她等成了一個老奶奶,他還是個少年人,可怎麽好?

高笑突然冒到床邊,“突然問我小說名字,還是男配角。咋啦?你思春了?你個萬年老處|女,也有今天?”

顧皎‘呵呵’一笑,“搞笑,我要說我泡上一個超級大帥哥,你信嗎?”

“做夢吧?信了你才有鬼!一天天的,不是在宿舍,就是在實驗室,上哪兒去泡呢?人家大帥哥找對象,也是有要求的。你要不試試,化個妝先?”

顧皎沒回答,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上淺淺的光影,“也許,還真不是個夢呢?”

距離顧皎數千公裏之外,北風嗚嗚,薄雪蓋黃沙。

游人三三兩兩來去,只零散的有些人牽著馬招攬生意。

胡沙觀察了那個男人兩天,他梳著古代的發髻,一身紅披風,同兩匹銀光雪亮的馬站在有淺雪的沙丘邊上。他很沈默,從不主動招生意,若是有人問一兩聲,他便答應一聲。他應該是剛從牧區出來的,還不太會說普通話,因此語言溝通很難。不耐煩的客人,跟他說不清楚,就走了;可總有些年輕漂亮的姑娘舍不得,主動給他錢,要騎他的馬拍照。

是的,那男人,不,是少年,很帥。他身量極高,即使穿著厚重的披風,也顯得極挺拔;長相頗有異域風采,一雙眼睛更是藍得純粹。

女人膚淺,愛的就是一張臉。

胡沙走過去,見他擺弄五十和一百的大鈔,“這是錢,錢,懂嗎?”

李恒看他一眼,只聽清楚一個‘錢’字。這幾日,反覆有人提起這個字,便記住了。

“你哪兒來的呢?不會說普通話也敢跑出來混?”胡沙摸出一包煙,抖出來一根,“抽不?”

李恒搖頭,日日見許多男人嘴巴裏叼這玩意,吞雲吐霧,味道刺人。

“這兩匹馬,你自己的?”胡沙心癢癢地,沒忍住問。

“是。”李恒回答,音調略有些奇怪。

胡沙不以為意,許多少數民族初學普通話確實有口音。他道,“真正好馬,好馬。只用來拍照,可惜了。”

李恒露出這幾日頭一個笑,“這個是白電,這個是皎雪。”

“好名字。”

“它們都是戰馬。”李恒艱難地一字一頓。

胡沙有點不知道怎麽回答了,這年頭還什麽戰馬啊?普通的馬,駝人拍照;稍好些的,騎著胡亂地比野賽;再好點兒的,拍拍電視電影;真正能有血統,稱得上好的,是賽馬。這兩頭雖然漂亮,看起來血統也很純,但就這樣被牽出來拍照?還戰馬?胡沙有點詭異地看李恒一眼,不會是偷了別人家的寶貝吧?

“你的?”

李恒點頭,“白電是我的,皎雪是我娘子的。”

還娘子。

胡沙忍不住噴出笑來,可立刻就笑不出來了。那少年顯然聽出他的嘲意,面上顯出幾分冷色來,藍色的眼睛裏流淌著一點血氣和涼氣,仿佛出鞘的劍。只是平淡的一眼,但已有無數的刀鋒從頸項上刮過。

胡沙混社會的,見識過許多人。哪些能惹,哪些不能惹,他一清二楚。眼前這個,便是惹不起的。他心臟抖了抖,收了笑,有點正經道,“我叫胡沙,你呢?”

“李恒。”

“李恒,好。”胡沙奇怪,居然是漢人的名字。不過,也顧不了許多,便道,“是這樣的,我一朋友,在旁邊拍個片子。他需要兩匹好馬,試了許多次都沒合適的。便宜的不夠漂亮,漂亮的太矜貴。我幫他到處留意,前兒就見著你了。你缺錢,是吧?”

李恒點頭,皎皎說了,這處無錢便寸步難行。他無錢,無身份,還語言不通。

“成。你跟我走,咱們去撈一筆好生意,保準比你在這幹站一天掙的多。”

“你帶路。”李恒也幹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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